象棋花钱买赢？体育打假不能光靠“马后炮”

一盘棋可以 " 卖 " 到 20 万元，顶级象棋选手 " 花钱买赢 " 引发关注。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昨天通报象棋 " 录音门 " 事件的调查情况，对赵鑫鑫等 41 名违规人员实施终身禁赛、撤销称号、通报批评等处罚。

自 2023 年 4 月以来，国家体育总局棋牌中心在有关部门的协助下，基于公安部门移交的线索材料，对象棋录音门事件展开调查。调查发现，多名象棋运动员、教练员存在买棋、卖棋、行贿受贿违规行为，目前公安机关已将个别象棋运动员，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盖红艳表示，存在买卖棋问题的比赛，涉及全国象棋锦标赛、全国象棋男子甲级联赛等赛事，自 2012 年至 2023 年长达十余年之久。随着象棋市场化发展，由 " 人情棋 "、" 默契棋 " 逐渐演变为 " 买卖棋 "，涉案人员从个别棋手逐渐衍生成利益小团体，甚至还有中间人参与其中，充当买卖棋 " 掮客 "。

最终，中国象棋协会根据相关规定，给予赵鑫鑫、汪洋、郑惟桐三人终身禁赛、撤销中国象棋协会技术等级称号的处罚决定，视情节轻重给予王廓等 34 人 6 个月到 7 年不等的禁赛处罚，另有 4 名违规人员被通报批评。

截至本次处罚，围绕象棋 " 录音门 " 事件，已经有 43 名违规人员被处理。加上此前已经被终身禁赛的王天一和王跃飞，共计 5 名棋手受到了终身禁赛的处罚。始于 2023 年 4 月的象棋 " 录音门 " 事件背后，其实埋藏着象棋界持续十多年的 " 潜规则 "。

2023 年 4 月前后，中国象棋特级大师王跃飞与郝继超的多段通话录音，在网络上曝光。录音中，两人大谈在象棋比赛中买棋、卖棋、软件作弊、操纵等级分等内容，其中，王天一的名字被多次提及，他花钱向郝继超买 " 赢棋 " 的行径昭然若揭，而王跃飞则直言不讳地自称 " 生意人 "。

这段录音在网络上迅速传开，象棋 " 录音门 " 事件就此进入公众视野。尤其事件涉及的棋手王天一，从 2014 年起，连续十年等级分位列全国第一，有 " 中国象棋第一人 " 的称号。

去年 8 月，王天一因涉嫌 " 买棋 "，被批准逮捕。 一个月后，中国象棋协会给予王天一、王跃飞终身禁赛、撤销所有称号的处罚。

上月 16 号，国家体育总局免去朱国平棋牌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党委书记职务，郭玉军、郭莉萍等相关管理人员也被免职。

当时，郝继超等级分排名第八，实力远在 " 中国象棋第一人 " 王天一之下，王天一为什么还要通过王跃飞，向郝继超买棋呢？这其实与象棋运动的等级分制度有关。

等级分由中国象棋协会负责统计，每半年公布一次排名。商业价值也与等级分捆绑，棋手自由流动就有了身价，而等级分就是决定一个选手身价最重要的依据。

不过，按照规则，等级分越高，赢棋加分越少，失败减分却较多。这意味着等级分越高，涨分难度越大。正因为等级分直接与利益挂钩，就有 " 高手 " 为了追求等级分排名，产生了 " 花钱买赢 " 的诉求。于是，随着象棋项目的市场化不断推进，比赛的奖金水涨船高，一些不光彩的沉渣行为也开始泛出水面？

和围棋一样，象棋是一对一的比赛，买棋卖棋通过 " 默契棋 "，也就是所谓的 " 人情棋 " 实现。而象棋圈子较小，全国有实力参与职业赛事的人数，也不过五六十人，棋手之间又普遍比较熟悉，很容易就 " 神不知鬼不觉 " 地，通过下 " 默契棋 "、下 " 假棋 " 来实现彼此利益最大化。

为什么违规行为存在 10 多年，最近才引起了重视呢？是归咎于 " 暗箱操作 " 隐蔽性太强，还是因为比赛缺乏完善的监督体系？体育评论员王勇指出，中国象棋在岁末年初的时候，直接点燃中国体坛打假的 " 第一把火 "，各种问题突然曝出，就是因为这个现象已经泛滥到了让人不能容忍的地步，"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 了。一批老棋手还是非常有风骨的，极其热爱象棋、尊敬象棋，他们不间断地举报，最终把 " 盖子 " 全面揭开。

之所以会存在 " 买卖棋 " 下 " 假棋 "，还是因为没有长期稳定的职业联赛的顶层设计来支撑，选手收入可以说是 " 饥一顿饱一顿 "，同时又有很多邀请赛或者商业比赛，对参赛选手的积分或者头衔设定了 " 门槛 "。例如，棋手是特级大师，或者位列全国等级分的前 10 名可以参赛，而等级分不同，出场费也是不一样的。

在这种情况下，心术不正的人开始钻规则的空子。有的选手等级分很多，已经不影响他年末的时候取得前 10 的排名，那他就会把多余的等级分 " 匀 " 给一些更 " 需要 " 的选手。

人工智能时代，也让棋牌类比赛 " 反舞弊 " 面临新挑战。四年多之前，韩国就爆出 " 天才围棋少女 " 利用 AI 技术作弊的丑闻。

时年 13 岁的金恩持，被誉为 " 天才少女 "。在一场线上比赛中，她只用 129 手，就击败了当时韩国排名第七的九段选手李映九。

以弱胜强，本是一段体坛佳话，但专家们判读这场比赛后发现，金恩持的棋路与 AI 推荐的棋路相似度高达 92%。经过两轮调查，韩国棋院判定金恩持利用 AI 技术作弊，而她本人也承认了作弊行为。随后，韩国棋院召开惩戒委员会会议，金恩持被禁赛一年。

为此，韩国棋院还制定新规则，禁止棋手在比赛中使用 AI 技术，否则将被禁赛 3 年或永久除名。比赛时还在棋手身前和身后分别安装摄像头，以确保比赛环境的公平性。在韩国，还曾有围棋选手在定段赛中利用 AI 作弊，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的案例。

过去的一年，中国体坛也在曲折中前行。除了棋牌运动领域 " 破除积弊 " 的打假行动，足坛反腐，更是贯穿全年的体育 " 大事件 "。

杜兆才、陈戌源、李铁，一个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足球领域 " 大人物 " 出镜，涉案内情被公布。我国足球领域的系统性、" 塌方式 " 腐败被暴晒到阳光下，肃清足坛 " 假赌黑 " 的决心也掷地有声。

无论是动脑的棋牌、还是动脚的足球，体育运动的首要原则就是 "fair play"，保证 " 公平、公正、公开、透明 "。重塑公平竞赛的环境，不能总是靠 " 马后炮 " 式的处罚，怎样从体制机制上保证比赛的 " 风清气正 "，防患于未然？体育评论员王勇强调，对于联赛要有规范的设计，提升选手的收入奖励，从制度上确保头衔透明，便于接受各方的监督和质疑。现在棋类比赛下 " 假棋 " 常常使用软件辅助，而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引入干扰设备是没有难度的。再邀请行业里德高望重的前辈组成第三方的、独立的监察委员会，预判可能出现的问题，监督比赛全流程，并对比赛的公正性实施监管。

从去年到今年年初，中国体坛反腐、打假动作不断。国家体育总局排球运动管理中心原主任李全强刚刚被曝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在接受中纪委调查。其实无论热门还是冷门项目都不能有侥幸心理，不要觉得热门项目才受关注、冷门项目违规也没人发现。但大家喜欢体育，很重要的一点也是因为体育比赛里可以看到公平公正。同时不要忘记，体育，体育，最后归根到底是一个 " 育 " 字，要承担社会责任，体现示范效应，起到榜样作用。

看看新闻记者 : 严相莉 游玮 阮丽